「大體言之,西方人採取了外在超越的觀點,把人客觀化為一種認知的對象。
人既化為認知對象,則多方面的分析是必然的歸趨……中國人則從內向超越的觀點來『發掘』自我的本質;
這個觀點要求把『人』當作一有理性、也有情感的,有意志、也有欲望的生命體來看待。」
─摘錄自余英時‧〈從價值系統看中國文化的現代意義〉





根據這個論點,西方人將人視為一個認知對象,在認識論的知識體系建構下,
很容易發覺人心中客觀存在的某些外在現象,尤其當這些現象很難解釋的時候。
例如最近在看一本書,書名曰《最近比較煩─一個哲學思考》,
就在探討人對於厭煩的種種原因及可能,並尋求其價值意義和問題;或者對於同性戀、夢境、貪欲、
憂鬱的各種情緒狀況的解析,都在於將人視為認識的主體,並多方面的分析。






相較於中國哲學,西方人的論點不免將人性肢解的瑣碎,好像某個人擁有某項徵兆,
就注定了他這輩子就是那個樣子、無法改變了;在中國哲學重主體性的特質下來看,
我認為種種人的外在現象都可歸咎於「氣質之性」,人所本有,是氣化流行的產物,
各種狀況都不必驚訝。人是一個完整的生命,他必然包含了各種可能,是「有理性、也有情感的,
有意志、也有欲望的生命整體」,是故人在環境下生存的種種行為,原本就可能感受到各種由身體形軀、
感官欲望以至於精神層面的波動。同上,既歸咎於氣質之性,中國人向來還有一義理之性,
可稱作仁、良知,是由主體性創造的道德性,價值根源由心至天上下一貫,相互證成。







有這麼一個整體觀點,中國人很少將自己的本質做多方面的切割,
而專往主體性發展。因此中國哲學往往將所謂的身體形軀、命運、精神層面的各種打擊、
扭曲視為是「有限性」,是人存在現實中所必然面對的困境,然而這有限性所帶來的苦痛、挫折,
基本是無意義的。它唯一的意義在於,由修養實踐逐步克服之後產生的意義。
被克服,就是其存在之意義。






我無意貶低西方哲學,因若無西哲對於上文所謂有限性所作的各種描述、解析,
我們不知道這些痛苦、挫折所為何來,更不會了解,它們到底有多可怕,
足以吞噬一顆不夠堅韌的心靈。真真實實的了解有限性是多麼可怕,有助於我們去克服、並從中成長。






近來幾乎連夜失眠,除了自己作息原本就不正常、不易入睡之外,
心中還夾藏著一些若隱若現、確真真實實壓在心底的憂慮。這種憂慮幾乎讓我的生活停擺,
腦中混沌一片、隱隱作痛,且雙眼疲憊、思緒模糊。所有預計的規劃行程全部停擺,
整日昏昏欲睡卻又毫無睡意,我心裡明白,心底的種種憂慮已經將我佔據,
我能夠將它們細分成好幾個部分,但我當時不願意去面對,因為我已經無力面對。
五月夏季,流出的每一滴汗珠都發散著煩躁的狂氣,儘管我什麼都沒做,汗水還是不停的從身體冒出。






「遠走高飛」,是我當下想到的良方。讓我陷入這種困境者,皆源自於生活中種種事務。
有時陷入連續幾天的忙碌,全身持續著神經繃緊的狀況,任務一結束,頓時放鬆,
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該向哪走,儘管早就有了下一步的預定行程。我感到一陣空虛,
突然不知道上一刻的忙碌究竟有何意義;有時是被未來追著跑,事情明擺著就放在行事曆的幾天之後,
卻不知從何處著手,大概是懶惰吧,就看著日期一天一天接近,雪球般越滾越大,
最後終於落得不可收拾。想逃,我也逃不了。





原本保持的積極感都消失無蹤,連帶著,好像自己存在的意義也隨之消失、迷惘了。
在這時候,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是一個人,好像應該有一個伴侶來陪伴,可是我沒有,
於是感到需要。接著陷入一種寂寞的心情,寂寞到我必須找個人來填補心中的空虛。
我認為這種迷失是個錯覺,因為我內心真正的心情是:根本不需要人來陪。
我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,而這個聲音卻被我自己給刻意忽略了。






還不知道為何,當陷入疲累時,心中的意義感都消失了,剩餘的只有身體的強烈慾望,
好像沒有形軀上的滿足就無法繼續存在。實際上也確實沒有,於是我強烈的感到空虛,
這大概就是我為什麼明明還沒準備好要去愛人、心中卻一直想交女朋友的主要原因。
我根本不是為了愛情而行動、而是為了感官而受驅使。
不斷的厭煩、空虛讓我不由自主的去尋找、去抓住眼前每一個可能的機會,
儘管我知道這根本不能解決我當下的憂慮。我行動,同時期待失敗;我希望得到,
一方面又百般阻止自己。






我發覺心中的那股抗拒的聲音,告訴我千萬別照著欲望去做,儘管它很微弱。
這不安的感覺,讓我有辦法克制自己,並在憂慮中得以看見希望。
但是我仍然無力去面對現實中的所有問題,我只能做到克制自己,對於未來,我感到害怕、厭煩。
一種放手、離開的想法越來越強烈,就逃走吧,再不要去管了,
好多事情都閉鎖在內心中幽深隱微的一口黑箱裡頭,它無法被公開,想遺忘,卻丟不開。
就逃走吧,也許到了異地,能夠拋開所有煩惱,擁抱一切陌生、美好的人、事、物……我是這麼的想著,
可是憂慮依舊存在。大概是我心底明白,逃也逃不走吧。





在這麼樣的情況下,我真切地感到自己的脆弱,面對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打擊我,
變得非常敏感。例如前幾天的散文決審,當最後一個入圍名單還沒出現自己的作品,
瞬間感到非常失落;我明白這種事情無法強求,也不斷自我鼓勵,卻還是難以平復。
這種失落不是盲目的,而是在我心裡已經有所疏導的狀況,但仍然有些揮之不去,
所謂殘留在心底的一種怪怪的感覺,並不是真的非常介懷,但又好像很介意的那種狀態;
我知道這種說法或許讓人覺得「假裝釋懷」,然而事實上我說的這種狀況是真實存在的。
有時候一件事情影響你的心情,往往你知道怎麼去處理它,
但你心中總是會存在一種和你的想法背道而馳的心情,我只是感覺它又再比平常深刻一點罷了。




形軀的欲望,讓我想起情感上的嚮往。意義感的迷失導致的寂寞,流向這個部分去尋求解答,
偏偏沒有,於是轉化為欲望(當然,它本來也就存在)。原本我對情感的嚮往,
已經寄託在遙遠的地方,當我保持著獨立的個體意義時,它的存在可有可無;
但是當我陷入虛弱迷失的狀態時,我對這種精神式的寄託感到懷疑,
我不再確定真的能夠靠精神上的支持來讓這種情感維繫下去,懷疑自己,也懷疑對方。
但是當我想要在就近處尋找新的情感寄託時,它就成了一種壓力,
我就必須背負著可能傷害對方的包袱,儘管一切都只建立在沒有承諾的狀況下。
真愛對於我只剩下一種假設的狀態,過去的記憶難以抹滅,我只能假設遠方的她是。
而究竟是不是呢?我也不知道。我不能確定它是不是真的,又不能捨棄,
只是一個假設。然而只要有這個假設存在,就代表我現在身邊所接觸的都不會是真的,
至少我無法把它視為真的,於是只流於身體形軀的欲望。





如果只就西方的觀點來看我目前的問題,的確,這些問題幾乎全來自人類無來由的客觀狀況,
有時身不由己,好像發生了就無可奈何。但是心裡頭的不安也隨著疲憊感而越加強烈,
感覺到了極限,我就明白不能持續的頹唐下去,問題出在自己身上,
解答就同時也在自己身上。我持續尋找各種解套的方式,找朋友吃宵夜聊這個問題,
把一些不可與外人語的苦惱都說出來、到外頭走走散心,緩和心中的壓抑,逐漸感覺不那麼疲勞,
慢慢找回意義感。可能沒那麼快,抽象的情緒無法以實際的手段恢復,
不過我已逐步逐步嘗試著,人心是種很玄妙的東西,我相信它擁有積極正面的能量,
能幫助我找回原本的平靜、穩定,它就真的一點一滴的累積,讓我開始感到心胸開闊。
我相信眼前各種的困難、挫折都會慢慢消失,而不是永遠的留在那兒。
當中的意義就在於人的無限性,或稱心官,不會一直被有限的事物所蒙蔽著,
反身而誠,衝破身體形軀有限的黑暗面。心明覺,就無所畏懼。
這兩天親身所感,雖小事亦有所得,故以此文記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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