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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很常到中山路喫宵夜,是開在馬路旁的清粥小菜,中山路那一整排都是賣宵夜的店,
那一攤鋪子既沒招牌、看起來又不太乾淨,四年來我從未想過要來這喫東西;
在舒國治的書上看見這間店,心生好奇,故找了一天去喫,自此便愛上了,一個星期總要喫它兩三次。





照舒國治的說法,這類清粥小菜屬於古早「飯桌仔」的吃法,就是自助餐,
還有其標準,要以「多汁」和「湯湯水水」為好吃者,尤其推薦冬天的一款炒芥菜;
我喜歡喫他們的高麗菜和地瓜葉,切成絲的菜葉炒得透亮,果真是「多汁」、「湯湯水水」較好喫,
每次來必各點上一盤。




掌店的是一位矮矮胖胖的婆婆,每次去喫,她會先問:「呷飯阿係呷粥」?
然後再挾菜。青菜價格便宜,一碟不過十元,貴者不過二十;而我少喫魚、肉。
往往點了兩盤菜、一盤滷豆腐、一碗白飯,再點一碗湯,喫下來不過五六十元。
有時和朋友前來,點了滿桌的菜,喫撐著肚子離開,花一百八十塊,也不貴。





我從不外帶,每次都坐在店裡喫完才走,也因為常常在研究室待到深夜,剛好順路喫完回家。
店內空間極小,只有兩三張桌椅,還有幾張小的放在走道上,又馬路旁常有垃圾堆積,
看起來更不衛生了;然每次去喫,客人總是不斷上門,從沒見過有人嫌髒,
生意像是比旁邊有招牌的鋪子還好,東西好喫嘛,也就不計較這麼多。




其實我對喫不太講究,東西只要不難喫,也都能接受。
問我這間店好喫在哪?我也說不上來,很多時候喫東西只是一種感覺,
炒高麗菜、煮地瓜葉、煎蛋、滷豆腐、有時配上一些瓜仔肉,都只是些稀鬆平常的菜色,
常常可以在一般家庭中得見;我家現在不開伙,自是沒得喫了,
要喫還得等到回台中,阿嬤自會煮一整桌的菜。





小時候跟阿嬤住,房子外頭就是籃球場,下午總有隔壁村的大哥哥和幾個叔叔在場上打籃球,
我喜歡去跟他們一起玩,哪怕是幫忙撿球也高興。家裡廚房的窗戶就正對著球場,
晚飯時間一到,總是能聽到阿嬤從窗戶喊我們:「家偉!呷飯喔!」聲音之宏亮,
整個籃球場的人都能聽見。再晚一點,還不回去,阿嬤菜煮完,
就跑出來抓我跟弟弟回去喫飯了,等到那時候就比較兇。




跟阿嬤住的日子,天天就喫她煮的菜,菜色自然是家常口味,
不外幾樣炒青菜、一鍋滷肉、一條煎魚,還有一鍋湯。以前貪玩,
飯總是扒沒兩口就想著往外跑,湯也不喝了,老是遭阿嬤碎碎念。有一次中午太晚回家,
阿嬤氣得說菜都收光了,中午沒得喫,準備讓我餓肚子;可後來又不忍心,
炒了一盤空心菜讓我配飯,那天我把那盤空心菜喫得連菜汁都沒賸。看我們把菜喫完,
阿嬤都會覺得很開心,後來長大了,想想,大概是不希望我們餓著吧,
所以每天準時開飯,每天都很豐盛。




我坐在店裡喫,喜歡看婆婆招呼客人,心想若換作是阿嬤在這裡,
大概也是這副光景吧?阿嬤要比婆婆瘦一些,精神該也是這麼好吧?
只是這鋪子賣的是宵夜,晚上十點才開,阿嬤晚上十點看完八點檔就睡了,
她不煮宵夜的。而我現在整天熬夜,每天也喫三餐,不過是扣掉早餐。
回家的日子不多,有天在那喫宵夜看婆婆盛飯舀菜的背影,不禁想起阿嬤,
竟略有些鼻酸。





飯桌仔的美味,對兒時的我來說,只是稀鬆平常。不知舒國治如此推崇,
是否也是懷念以前的那種感覺?大概一個人在外漂蕩久了,多少有些想回家的感覺;
如今家不像家了,也想藉一些物事來回想當時。我不知道他怎麼想的,
我只是覺得很好喫,怎麼個好喫?說不上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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