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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騎在大田寮往水源街那條公路上,
有人摔車了,在我面前,大聲的向我說:「救我!快點!」


我最後沒有鬆脫油門,直直的往三一騎去。
當時他的腳被壓在車子下面,向左邊摔的,所以應該是被排氣管燙到了;
殘餘的影像告訴我這麼多,有個聲音在譴責我,
「見死不救。」


















傍晚六點多,打了個帶有蕃茄酸味的嗝,
從大田寮那間「喜樂洋溢」義大利麵專賣店走出來。
夏天的夜晚來的比較慢,天色還算是明亮的淡藍。我想著,接下來的行程是到三一去,
看一個小時的漫畫,然後把黃金甲租回家看。




大田寮的車潮從來沒少過,我費了點時間,
將機車從路邊拉出來,戴上安全帽,準備往水源街騎去。
那條彎彎的公路,路邊總停了不少汽車,
去年暑假的時候,我把車停在這附近,
結果被人砸了‧‧‧真是傷心地;
每次到了這路段,就很難不想起這段往事。
回憶不適合高速瀏覽,所以我的時速控制在四十左右,
何況這是彎道。原本,就不適合騎太快。





灰色地帶的時期,千頭萬緒的一天;
淡藍色的天空在公路邊,沒有夕陽,背景寧靜。
雨後的空氣濕潤,路邊的綠葉更顯青翠,
速度與微風的輕微撞擊,激盪些許涼意。
這時機車的引擎聲所造成的噪音讓寧靜更靜些,
沉溺在過去中,這時真是適合的氛圍。



一聲很不自然的長嘯,忽地從後頭奔來,
聽起來,像是疲累的馬受鞭打,在即將頹倒在地之前、奮起直馳的哀嚎。
一位理著平頭、穿著不甚合身的白色上衣的男子,
從我的左側疾馳而過,轉眼間與我拉開了距離。




此刻我的心思,完全被這刺耳的引擎聲打斷,
我看見那輛機車的綠色車牌,排氣管正冒著煙。
男子以雙手手肘揚起四十五度的姿勢,各握著兩邊的手把,
從速度感來判斷,時速大約在七十左右;
小五十還敢騎到七八十,真帶種。




男子的上衣,以波浪狀在其身軀上擺動。
純白的背上彷彿看見了那麼一點驕傲、一點快感,
在我眼中,他的背已經化約成他的臉。




下一秒即將進入公路的彎道中心,
男子用揚起四十五度角的手肘,將車身向左傾斜約三十度,
沒有將速度放慢,試圖以此姿勢過彎。




車身在高速行進下傾斜,
忽地後輪左右晃動,車身隨之左右晃動,
男子揚起四十五度角的手肘,劇烈的逆著車身的晃動左右搖晃。
在彎道中心處,該行進物體終於承受不住、無法維持平衡而向左側與地面摩擦,
一陣塑膠與堅硬物體撞擊的紮實聲響、與摩擦時產生的尖銳刺耳。



在後頭的我,完完整整的目擊,那撕裂平衡的瞬間。
兩三秒後我駛至前方,男子在後頭的路邊;
在交會的瞬間我看見他的臉,那輪廓,沒有任何驕傲的神色,
疼痛造成的驚慌取而代之,雙眼睜大的看著我,
舉起他的手向我揮了揮;
兩三秒後我駛至前方,男子在後頭的路邊。
我將油門稍微鬆了鬆,讓時速降至二十左右,
男子的左腳,似乎讓車身給壓住了,
像是趴在地上,大聲的喊著「救我!快點!」
我疑惑了片刻,看著眼前的狼狽樣,
我是該把車停到路邊,然後把小五十扶起來,打通電話叫救護車來?
還是,就這麼離開。



五秒內,我做了決定。
我遲疑了片刻,看了後面的人一眼,
將鬆了的油門轉緊,揚長而去。



距離三一,只有五十多秒的車程,
五十秒內,疑問排山倒海而來,
以往的我,會選擇這麼做嗎?
最後我發現,這個決定,充滿自責與罪惡感,
我的腦中一直浮現苦苦哀求的畫面,被排氣管燙傷的左腿;
但是我不後悔,這樣的決定。
我只是悲哀。





掂掂自己的斤兩有多少,
一輛小五十,時速達到七八十,
在彎道上高速疾駛,竟然還想壓車過彎;
我可以感覺到,那個瞬間的快感,
但是,也可以想見後果是什麼。
既然敢做這種行為,
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;
我沒有看見他的誠心,當面臨這樣子的困境,
他的求救方式,竟然是祈使句:「救我!快點!」
在我看來,他並沒有為自己的行為作思考,
只是想享受一時的快感,然後在出了問題之後,要別人去幫他吸吮屁股上的膿。




既然你找死,我何必幫你?
像這種人,這次就算救活了,下次也必定會闖出別的禍來;
我悲哀的,是我怎麼會變成這樣。
我怎麼會這樣想。


難道我可以眼睜睜看著別人對我見死不救?
我開始在乎對方的心態,而並不是像孟子說的,懷有天生的惻隱之心;
當有一天我躺在血泊中,
用驚恐與哀求的眼神,看著站在我眼前的人,
而他揚長而去,
那就是我的報應。
但是我不後悔,已經變成這樣了;
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讓我去寬恕與援助,尤其當那人是自找的時候。




到三一門口,找了個車位,
走到裡面丟了枚銅板,從書架上拿了五本龍狼傳,
這是今天的進度。很快的那罪惡感就消失,
轉而注意漫畫內容中無盡的殺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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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iaweihs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5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