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關於己的事件,同情心的驅使,
當下的舉動,到底可以改變什麼?
我沒有遠大的眼光,能夠看出深遠的影響;
一次次的事件,就從我身邊擦肩而過。
反正回到家,打開電視,
看到好笑的節目,就會慢慢忘記。





那條狗,或許是從漁人碼頭的方向走過來,
剛好在好樂迪門口,被志鴻學長注意到。
或許是由老街的方向,緩步行來,
看到眼前的分叉路,想再走回老街,
看見志鴻學長,便對著他搖尾巴。



真是可愛的一條狗,在人性缺乏的地方尋找同情。
志鴻學長,在好樂迪的門口前面,對他投以同情的眼神,
這場景於是變成了,諷刺的畫面。






凌晨四點半,還要趕回台中,
我只想著要牽車回家,趁約定的時間未到之前,
好好的補個眠;就算我看到牠,
也未必想要做些什麼;
更何況,我根本沒注意到。





學長蹲在牠前頭,
那是一條黑色、頸部與前足有白毛的中型犬。
骨架明顯可見,一副很久沒吃東西的樣子,
全黑的狗臉上,烏亮的眼珠子還是閃爍光澤,
與其說是雙眼炯炯有神,
不如說,是牠正在流淚。
昏暗空盪的老街,
一條狗就這麼滯留在原地,滋長了荒涼。






學長試圖靠近牠,而牠或許是因為害怕,
退後了幾步,響起了些微,
鐵鏈與柏油路摩擦的金屬聲響。
那鐵鍊綁在牠的頸子上頭,
像是我家的大型狼犬用的那種,而眼前的黑狗,
體型只有狼犬的三分之一大小。
後退時牠的眼睛睜的大大,注意前方是否有危險;
用一點點的空檔注意後頭,
呼吸變得有點急促,
同時不忘搖著尾巴,看著眼前的志鴻學長。





我坐在機車上打著哈欠,看著學長走進去便利商店,
買了一盒狗食,撕開包裝,
放在牠面前的地板上。
牠又看了學長一會兒,嗅一嗅眼前的狗食,
就算那是張狗臉,也知道當時牠的表情,
牠正在考慮。
最後牠張嘴伸舌頭,沒兩下,
就將盒子內的狗食吃得乾淨,
對著學長搖尾巴、吐舌頭,但仍然保持著距離。
似乎是吃不夠,學長又跑進便利商店,
買了第二盒狗食,並且追上漸漸走遠的牠,
將狗食放在牠眼前,也一樣老實的將它吃了乾淨,
似乎取得了黑狗的信任感,學長與牠的距離變得更短,
而學長試圖去拉黑狗頸上的鐵鍊,
沒想到才剛拿起,牠馬上就起了激烈的反應,
發出淒淩的哀號聲,而起了短暫的抽蓄動作,想要馬上逃跑。








這時我們才發現,原來那鐵鍊,
並非拴在牠的頸子上,而是黏在上頭,
鐵鍊上頭,附著一層新生的模糊血肉,
稍微走近一些,就能夠聞到從牠身上傷口,
散發出的腐臭氣味。
我不禁猜測起,那鐵鍊,
究竟是如何造成牠的傷口。
是先加熱,硬生生綁上去?
還是牠想硬是掙脫,而產生的撕裂傷?
鐵鍊上頭,還綁著項圈,
靠近頭部,像是勒住了牠的呼吸,
那牠,究竟是遭飼主虐待,
還是被帶走之後受虐?









那烏亮的一對雙眼,
眼底所承受的,不知是如何的苦難;
以及,多煎熬的痛楚。
只要我們靠近牠一定的距離,
牠便轉身準備離去、逃走,
往捷運站的方向走去,我猜牠大概也不知道前方有什麼,
或許是想離開危險的地方,越遠越好吧。
除了脖子上的傷口,
牠的身上也有著,
其他像是受到鞭打的痕跡,
骨瘦如柴的身子,像是隨時會倒下的當下一秒。






看著牠可愛的臉,與人類一樣具有靈性,
究竟是哪位,可以下得了手呢,
光是看著牠眼中,那像是無助的神色,
就令我感到一陣無奈;
我並不打算幫助牠,至少一開始是如此,
就算我幫了牠,有辦法助牠一時,
無法護著牠一輩子;
有辦法幫助牠,無法幫助其他許許多多像牠一樣的狗。
想到這,我覺得就隨牠吧,
我只能感到同情。






志鴻學長一直看著牠,
看來這淌渾水是混定了。我跑去同一間便利商店,
再買了一盒狗食,與一瓶礦泉水,
用剛才的空盒子裝水與狗食,一樣放在牠眼前;
結果不知道,是我跟學長買的口味不一樣,
還是牠已經吃飽了;狗食只吃了一半,
而水沾了一點就掉頭離去。
看來牠似乎知道,我並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幫助牠。
小黑,看樣子妳也很聰明。








既然要幫助牠,就得先想辦法解開頸上的鐵鍊,
但新生的血肉已經長在鐵鍊上頭,看起來一片模糊。
如果硬要扯開,一定是生不如死的痛苦,
凌晨五點,獸醫師也還沒有開診。
聰明者費翔,打了通電話給所謂的貓狗119,
電話那頭的香港人答應趕來,只是他得從鶯歌出發,
鶯歌在桃園。






於是七個死大學生就陪著一條狗,
傻傻的蹲在老街上苦等。
所有人都很疲累,我打著連連哈欠,
其中阿愷早上還得去上班,志鴻學長抽起跑去便利商店買的菸,
吐出鬱悶的霧。





我看著學長的背影,
他的周圍,壟罩著一種灰暗的氛圍,
承受著,由不知名人士所製造的罪惡。
看見那黑狗,或多或少,
我與其他人都感到不捨,以及同情,
但學長真的付出行動,
救了牠,令我感到慚愧。








漫長的路途,我們也得經歷漫長的等待,
看好黑狗,不讓牠亂跑。
小明不畏懼牠身上可能有的感染病,
伸手摸牠的頭安撫牠,
而那黑狗,感受到小明所傳出的善意,
也就不多做抗拒,解除對我們的戒心。







天將亮的老街,
有些早上做生意的店家,已經準備開店,
送報紙的人挨家挨戶的停,
街上的汽機車多了起來;
有許多人經過,來來往往,
對我們一群人與那條狗感到好奇,
看了一眼後,快速的離開。






但也有例外,有個中年婦女,
戴著眼鏡,在對街一直盯著那黑狗。
最後她走近,問怎麼回事,
斥責怎麼有人能夠如此忍心,傷害這樣一條可愛的狗,
然後問我們如何處置、懷疑起貓狗119的行政效率。
一直到香港人的救援來到,她才離開,
還捐了六百塊,作為牠的醫藥費。







凌晨近七點,
黑狗終於等到救援,
學長的任務完成:做善事真累。
是阿,真的很累,
所以總是無人願意伸出援助的手,包括我,
我那天見識到了。







那雙眼睛,一直在我腦海中,久久不能抹滅,
不只一次我看見那雙眼睛,不只是一次的令我感到傷悲,
但我也不只一次的忘記,
畢竟我無可奈何,無能為力;
所以學長的背影,也同樣令我難以忘懷,
這樣的人,還多不多?


我想我無話可說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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